柯岩的报告文学癌症不等于死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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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物原来确是一分为二的,我的流年不利反而使我眼界大开。本来,激动对病是有害的,会使病情加重或反复。但真诚的歌吟与愤怒,毕竟是对感情的净化和意志的磨练。因此,在年已半百时能进一步地透视人生,终归还是创作人员的大幸事。为了对救死扶伤白衣战士真心的尊敬,为了对顽强和死神角力的勇士的赞美,为了对一切善良和忠贞美德的歌颂,也为了对一切卑劣、残忍、负义和背弃行径的鞭挞……我有多少故事将向人们讲诉啊!

  

  但是,在这里,出乎我自己意料,也许也出乎读者意料,我却要首先给你们讲一个神话。一个古老的,却又是新奇的、不是神话的关于气功治癌的“神话”。

  

  两个嫌疑犯

首先声明,我对气功一窍不通,是个百分之百的外行。我并且自命是个文明人,多少受过一点科学的教育,因此对还不能用科学理论全面阐述的气功,不免还有些轻视的心理。所以,这里所说,决不可能有任何门户之见。它只是一个普通病人的亲身经历和亲眼所见的生活片断的客观报导而已。

  

  既是亲身经历,那么,还是得从自己谈起:年10月,我刚出院不久,由于休养得不好,心电图比住院时还糟……偏偏祸不单行,又突发大量无痛血尿,重又急诊入院,并且成了癌症的嫌疑犯。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有了嫌疑,就难免对此类病人格外留心起来。

  

  谁知,不留心还好,一留心,怎么?竟前后左右都是:肺癌、胃癌、肝癌、食道癌、贲门癌、胰腺癌、结肠癌。直肠癌、乳腺癌、前列腺癌……哦,原来癌症病人这么多!而且由于病因至今不明,发展期几乎全无自觉症状,往往容易忽略,待到症状明显时,大都已是晚期了。可以说是一脚已迈进了死神的门槛,死亡率极高。因此,在癌病房内外,不但家属亲友愁肠寸断,医生护士特别肃静耐心;就连不相干的路人到此也都不禁敛气屏息,压低了声音说话,好一派肃杀景象。

  

  我既有幸涉嫌,自然,亲朋好友、组织、同志都对我格外亲切和蔼。不但四处奔走为我访医求药,而且不断笑语劝慰,其中不少人就一再提到了气功。由于我上述的无知和偏见,我在感激之余,总是笑着谢绝说:“气功吗?那是很深奥的东西,我这人很笨,怕是学不会的吧?我还是多吃点饭,准备体力,长瘤就开刀吧。”

  

  话虽如此说,但说的人听的人心里都明白:心脏病患者接受任何手术都很麻烦,更何况癌?!但即使如此,我仍没想到需要进一步了解一下气功,桌上好几本有关气功治病、气功防癌治癌的小册子连翻也没翻。因为,不是癌便罢,万一是癌,时间可真是不多了。我得赶快把我手头的小说写完,要不然,两眼一闭,烂在肚里,岂不可惜!

  

  一天,一位坚持说我不像是癌的病友林研究员,突然到我房里来闲谈说:“你不是癌……不过,做做气功有什么不好呢?你看见9号的梅部长了吗?他是食道癌。70多岁,受不了开刀了,在配合放疗同时,他坚持做气功。3个月下来,不但经住了放疗,而且11公分的病灶,现在只剩7公分了。他很快就要出院,专门做气功去了……”

  

  之后,好像约好了似的,不少病友和我闲谈时都说:“你不是癌,不过气功……梅部长……”

  

  我终于注意起梅部长来了。是的,医院,我亲眼看到了化疗、放疗对病人体力的消耗。因为放射线和许多抗癌药物虽然杀伤癌细胞,但却敌我不分,也杀伤健康细胞和白血球。因此,很多病人很快就体力不支,倒了下去,于是死神就……而梅部长,虽然年逾古稀,却闯过了这关,不但肿物缩小,而且精神矍铄。数九寒天,风雪无阻,每天坚持在户外练功,不要说自己倒下,连六七级大风也刮他不倒……难道真是气功的作用?!我心动了一下,但仍然是偏见占了上风:也许是特异体质吧。我没有知识深究,也无暇多想,还是抢我的小说要紧。

  

  这样,就到了11月。一天,楼下23号的陈大姐来看我:“排除了吗?”她问。

  

  “还在一项项地检查。”

  

  “结果如何?”

  

  “待除外。”

  

  “气功的书看了吗?”像一切革命队伍中的老大姐一样,她总是对人那样亲切、关心。

  

  “还没有。”我抱歉地笑笑。

  

  “你隔壁新来了个同志,也是个嫌疑犯。不过他的嫌疑可比你大多了。”她突然降低了声音,“他脖子上都出现了肿块,而且不止一块……”

  

  “也许是淋巴结肿大吧。”我说出了每一个好心人在这种情况下必说的话。

  

  她摇了摇头,说:“他是专门到北京来学气功的,好像在南京已有过诊断。”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这人可好啦,是我国最早的领航员之一,是我的一个老战友,也姓陈。一会儿我们去看看他!”

  

  可是没等我们去看他,吃过饭老陈就看我们来了。黝黑的面孔,壮壮实实的身材,哈哈大笑着,抢着说话,声音又响又亮,轰轰地震入耳鼓。

  

  “你哪里像个病人。”我说。

  

  “但愿和你一样,仅是个嫌疑犯。可是不行,脖子上出现好几个肿块,都连成一片了。”他一边伸出脖子让我们摸,一边还笑。

  

  “做过切片了吗!”我摸着那些比核桃都大的肿块,实在说不出那句宽心的话了,但仍满怀希望地问。

  

  “做了。他妈的,说就是那家伙。可又找不到原发灶。”

  

  我的心往下一沉。陈大姐赶忙说:“那可能就不是呗!你哪里像个病人。”

  

  “你真不像个病人。”不知为什么,我变得像个学舌的鹦鹉,明知道自己的话毫无意义。

  

  老陈却仍然轰轰大笑着:“像不像有啥?听说垮下来可快了。所以,趁还能动,我赶快到北京来学气功。”他翻着我桌上郭林的《新气功防癌治癌法》。

  

  “你看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看不懂。”他就是上北京学气功来的,这是他的希望所在。

  

  我能说我不相信,我没看过吗?不,我不能。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有些遗憾,但仍轰轰大笑着:“那是因为对你,它的必要性还不像对我那么大。我,可是要争分夺秒了。我在南京就看了。我相信。

  

  我老婆现在正满北京找郭林呢!听说现在可不好找了……不过听说她办了一个癌症班,不少人治好了?!”他满怀希望地凝视着我们,好像要从我和陈大姐眼里探测出真假。我赶紧敛神静气,除了使劲地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过了几天,陈大姐告诉我:老陈的爱人好不容易找到了郭林同志,哪里只是一个癌症班,是好几个呢!分散在紫竹院、地坛等公园。她给我讲了好些个老陈爱人带回来的神奇的故事,无非是一些癌已广泛转移了的晚期病人如何绝处逢生的。她动员我也去学。

  

  我只是笑着不说话。她不知道,对我这个自命的文明人,越带神奇色彩,我就越不敢相信。而且三九天,大北风刮着,我连散步都不能出楼。上紫竹院去学气功,心脏病加重了怎么办?!

  

  医院也不同意我们去。我的情况如上述。陈大姐严重的糖尿病,正用着胰岛素,晕倒了算谁的?老陈呢?早就低烧,短短几天,已经开始了疼痛。出去学功?

  

  万一转成高烧,出问题是随时可能的。

  

  可老陈,他的家属,还有陈大姐都在拼命为他争取。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的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了。经过研究,基本排除。

  

  于是病友们都向我祝贺,真心实意地为我高兴。走廊、饭厅里都能听到人们传说:解放喽,21号解放喽!我这才明白,原来从癌的王国里释放一个俘虏,哪怕只是一个嫌疑犯,都是一件多么不小的事情。

  

  而人的思维也真奇怪,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唉!真正解放了,再也不用为去不去做气功进行思想斗争了。

  

  无巧不成书的是,恰在此时,17号老陈的CT结果也出来了:已在腹部找到了原发病灶,进一步确诊了他颈部的肿块全然无误地就是淋巴转移癌。

  

  我心里突然那样难过,好像很对不住老陈似的。昨天还是两个一道待判的嫌疑犯,今天却分道扬镳了。死神不知为什么暂时撇开了我,专心致志地向他猛扑了过去。

  

  还存在角力的可能吗?

  

  我马上去找了医生,悄悄地问她:“17号——有希望吗?”

  

  了解到我什么都知道了,医生垂下了眼皮,说:“尽力抢救吧。”

  

  “还——开刀吗?”

  

  “淋巴广泛转移,手术已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明天就开始放疗。化疗……”

  

  “类似病例,有过救活的吗?”

  

  摇头。

  

  “那么,只是时间问题?”

  

  点头。

  

  “根据理论及临床经验,他……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犹犹豫豫地望着我。看着我恳求的执拗的神色,根据我的职业特点及对我的信任,她最后不情愿地、悄没声地翕动着嘴皮说:“一般情况这种病例……如果病人配合得好……两三个月吧。还没听说能拖过半年的。搞不好……当然……随时都可能……”

  

  如果配合得好?据我眼见,老陈可以说是个配合得最好的病人。他每顿吃两三个大馒头,喝两碗牛奶,中间还加餐,把他爱人送来的各种营养食物一律吃光。

  

  不论低烧使人多么乏力,疼痛多么难熬,他每天坚持两三次散步。他明明是咬着牙在和死神角力,可留给他的时间竟那么少,两三个月,还没听说有拖过半年的……我打了一个寒噤,突然觉得脊梁上一阵阵发凉。

  

  “那你们还不让人去学气功!”我突然嚷了起来,“死马当作活马医嘛,人家原是奔气功才上北京来的呀……”

  

  “我们已经反映上去了,领导正在研究。这种情况,如果病人坚持——当然,要去还得安排车、陪同……”

  

  “你去领导那儿为他争取嘛!你就说,老陈爱人好不容易给他报上了名……你就说,陈大姐去。我也去。我们会彼此照顾的。何况,老陈的爱人是个最细心的陪同……”不知怎么,我突然为能让老陈去学气功苦苦地哀求起医生来,倒好像我原就是个气功信仰者一样。

  

  我后来回想:大概也就是在那时,我才下决心去认识气功这个陌生事物的。

  

  驾轻就熟,驾轻就熟,人,似乎总是习惯于走老路的。只有在实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去开辟新路,向新的领域迈进。人们一向不愿意承认这种习惯为惰性,那么,应该叫它什么呢?!

  

  反正,不管怎样,我就这样一头撞进了气功的领域。

  

  被判处了“死刑”的人们

决定了去学气功,医院领导也批准了之后,我却失眠了。

  

  我从小就怕人哭;长大了怕人泣;历尽沧桑后,更怕的是无泪的绝望。这一次,进入了癌病区,我已看到了太多太深的痛苦,好像是绝大多数有去无回,即使手术顺利,也似乎只是假释,迟早要缉拿归案的。医院,总还穿插着别的病种,听得见轻病号的欢笑,也不断感染着痊愈出院病人的喜悦。这回可倒好,自投罗网要去癌症班,清一色的癌症病人。不说阴森恐怖吧,至少也是愁云惨雾……唉,唉,我可怎么受得了呢?!

  

  受不了也得受,这是自己苦苦哀求来的。莫不成还能打退堂鼓?不,不行,毕竟不是小青年了,硬着头皮往里钻吧。

  

  一进紫竹院的门,就觉得寒气逼人,呼呼的大北风卷着地下的沙土扑面而来,几乎站立不住。老陈和他的爱人满怀热情地到处打问郭林那个癌症班。我不知陈大姐作何感想,我呢?揣想着即将目睹成群挣扎在死亡线上人们的惨状,本来就忐忑不安的心,缩得越来越紧。我带着硬摆在脸上的微笑,迈着机械的步子,厚厚的大衣被风卷了起来,好像是在旋风中沉浮的落叶。哦,冷!身心全是彻骨的冷。

  

  我不记得在我的一生中有过比这更冷的冬天。

  

  转过一座小土坡,眼前出现了一大片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年轻的军人站在一个石墩上,正在讲着什么。风把他的声音刮走了,我听不见。但人群却爆发了一阵响亮的大笑,想必他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有几个穿红着绿的姑娘竟笑弯了腰。人群中还有几个现役军人,他们的笑声更是豪爽而雄壮。哦,究竟是些干什么的人呢?莫非这样大冷的天还有人游园?

  

  等报了名之后,女辅导员施柯同志领我们到班里去。走近这群人时,只听又是一阵哄笑,那位军人原来也不年轻了,四十左右年纪。他也大声地笑着,说一口地道的四川话,想是怕人听不懂,句尾又撇着一点京腔:“咦,你们倒笑得开心哩!听别个做蠢事你们觉得好笑,自己咋样哩?想一下嘛,天天在和阎王老子打交道,又明明晓得做气功最怕生气,可有的人不加紧练功还要找气生,那不是明摆着给阎王老子送节礼吗?所以我说?H,要是哪个老癌默道斗不过了,索性安生当俘虏算了,又何必消费那么大事到前沿来资敌咧?……”

  

  我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心“咚咚”地跳了起来。怎么,这就是那个癌症班?

  

  不,不像。癌症班还能有这样响亮的笑声?再说,哪有医生直管病人叫“老癌”

  

  的道理?也许,是些一般的慢性病人吧!

  

  好像为了证实我的疑惑,一男一女两个青年军人,大声叫着“阿姨”,迎面向我跑来。哦,认出来了,这是我的两个青年朋友:小罗和小韩。那么,这些人,当然就不是那个癌症班的人了。

  

  小韩和小罗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亲热地问过我之所以到这里来的经过,爽朗地笑着说:“阿姨,排除了当然好,就是没排除,也不怕。你看这些人……”

  

  于是他们一个个地指给我看,说:“那个大声讲话的军人,叫于大元,是这班的辅导员。他自己就是个癌症病人,直肠癌。”

  

  我一愣,哦!

  

  “那个老太太,看见吗?就是脸儿尖尖的,头发雪白的,在那里张着嘴大笑的。对,就是那个,肝癌。70岁了,医生原说她活不过今年‘十一’的。”

  

  我又是一愣。哦,现在不是已经11月了吗?

  

  “你顺着我的手看,那边那个穿紫衣服的女同志,看见了吗?胸腺癌,两次复发,广泛转移,医生原说她活不过去年‘十一’的。再看那边那个胖胖的小伙子,肺癌,才26岁。”小罗突然降低了声音:“据说只有三四个月了。你回头,树边上那个和人逗笑的姑娘,看见吗?对,就是那个拉着别人头巾看花样的那个,才27岁,乳腺癌。手术后不到一年已广泛转移……”

  

  我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竟还有心思学织毛线花样?!

  

  “那边那个军人,对,就是正说话的那个,鼻咽癌。那个站得笔挺的,穿登山服的小伙子,对,就是那个,肾癌……”“怎么,怎么都是癌?”小韩和小罗一起笑了:“癌症班嘛!当然,有些是手术后防止转移,但大多是已经无法再行手术和接受放疗化疗的。也就是说:都是些被判处了‘死刑’的人。”

  

  我一愣,一愣,又一愣;至此,完完全全地瞠目结舌了。

  

  被判处了“死刑”的人们!是的,这个词多么确切地说明了问题的实质。但他们说得多么轻松,而那些“死回”们也竟都那样沉着。看来,并不都是视死如归的哲人吧?

  

  恐怕更多的是下定决心和死神顽强角力的勇士。我忙指着老陈,悄悄地把他的情况告诉这两位小友,请他们快去讲给他听。但一定注意别透露出他自己还不知道的病情。

  

  两个青年向老陈轻快地跑了过去。一会儿,从他们那里就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小罗的声音纯净甜美,像领唱的女高音;小韩的声音高亢而沉静,充满了力量和信心;而老陈呢,还是那样轰轰的大笑,就像乐队里的低音鼓,不但震入耳鼓,而且震撼人心。

  

  我突然觉得暖和了起来。哦,今年的冬天原来也不是顶冷的。

  

  老陈急急地向我走来,他的眼睛燃烧着希望的火,笔直地射向我,是那样骄矜地向我询问:“怎么样,你还不信!光我说不行,这回你可都看见了吧?!”

  

  是的,我看见了,看见了。印象是如此强烈。但不知为什么,我总多少有点恍他,好像突然被光束照花了眼睛似的恍惚。同时,我的心仍然为他沉重:老陈,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的情况,远比你自己想到的严重。你这个棗也已经被判处了“死刑”

  

  的人!而且,你的临刑期还那么紧迫……但是,这些想法立即被掩埋在我的心中。因为,我害怕它们会冲出我的眼睛。

  

  我装作十分轻松地向他点头、笑,快步向他走去。

  

  “你看,你看!这些被判处了‘死刑’的人!”他兴奋地压低了声音说,“我更有信心了,和它拼!趁着还没有给我判刑。”

  

  他狠狠地咬着牙关,神色十分庄重。当年,打仗时,他报名参加尖刀班,大概就是这种神色吧?但现在,是和平时期了。我和陈大姐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过分大声地笑起来说:“对,和它拼!老陈!趁着还没有给你判处‘死刑’。”

  

  癌症明星和其他

从此,每周两次,我们风雪无阻地在紫竹院学起功来。两个半月过去,奇怪,我们竟都没有感冒。我的心脏病没有加重;陈大姐没有晕倒,老陈呢?腹部疼痛居然大为减轻了……能说是气功的功劳吗?老陈同时做着放疗化疗。按照传统的观念,当然还是放疗化疗的效果喽!

  

  但这里,有一个事实不好解释,就是放疗化疗的病人由于白血球大量杀伤,大都食欲减退,恶心难忍,睡眠不佳,很快就体力不支,于是……但老陈呢?仍然每天迈着他军人的阔步:左、右。左;吸、吸、呼;吸、吸、呼;右、左、右……活像急行军似地操练。一餐仍然吃两三个馒头一碗饭;仍然把三顿正餐中他老婆辛辛苦苦搞来的鸭子、牛肉、排骨、蹄膀……(连我一看见都直犯恶心的诸如此类)连盆带碗地吃个净光。能说都是毅力和信心的作用吗?毅力可以支持他硬吃,但不能制止恶心;信心可以支持他操练,但不能遏止疼痛,更不能在放疗化疗两个疗程之后使他的白血球从低于4,—5,—6,回升,使他的体温从38—37.8一37.2摄氏度下降。

  

  而在癌症班里,像老陈这样的,用气功帮助他们支撑度过放疗、化疗关卡的还大有人在。(郭林气功系统学习可添加   

  不能迷信,可以怀疑,但却不能不引起每一个尊重事实的人们的注意。

  

  在我的朋友小韩的帮助下,我开始阅读起有关的大量材料及报刊来。

  

  据北京市肺部肿瘤研究所蔡廉甫等三位同志的文章报导:气功确实能增强肺癌病人的体质,帮助病人恢复体力来耐受放疗和化疗的消耗……(见年7月2日《体育报》)

  

  而年10月15日的《解放军报》发表的沙衍孙同志的文章,更是具体地介绍了海政某部高文彬同志运用气功治癌的经过:高文彬同志年8医院开胸后,发现右肺门淋巴腺癌广泛转移。已是晚期,无法手术,只能缝合。

  

  之后进行放疗与化疗,他又无法耐受,整天头晕眼花,全身不适,白血球迅速下降……医生断言只能存活半年。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开始练气功,坚持两三年,就上班了。人们都说,这真是个奇迹……年7月《成都日报》刊载一个患了乳腺癌切除两年后转移成肺癌的病人万倪雯,怎样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结识了郭林治癌气功班的病人,从此,在服药的同时,开始了气功。如今,不但病灶完全消失,而且自己也成了“新气功疗法”的辅导教师。

 

 

  年3月22日的《长江日报》又报导:一个患骨癌的病人在开始新气功疗法后如何迅速好转……材料原来这样多:《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长江日报》。《新体育》、《羊城晚报》、《南方日报》、《澳门日报》、《科学与未来》……真是摘不胜摘。

  

  我开始急切地盼望早日出院,盼望能够亲自走访的时刻,不知不觉地,我练功比以前用功了。

  

  在一个朔风凛冽但却阳光明亮的早晨,我们在紫竹院小山后,排成一列让辅导员查功。辅导员于大元不时用夸张的动作模仿学员们不正确的姿势。一会儿说:“唉,你不要抖嘛,腿这样一抖一抖,不像做气功,倒像在跳《花儿与少年》。”

  

  他边说边哼着《花儿与少年》的曲调跳了起来:“咪索咪来,咪来都西拉,拉西拉索咪索拉棗山上有一朵红牡丹,山下有一个美少年棗”

  

  一阵友好的哄笑还没有停止,他又指着另一个学员嚷了起来:“你的脖子咋个那么扭哩?那不成了新疆舞了!哎,哎,这样,这样。自然摆动,自然摆动嘛!

  

  哎,对了,对了。不然你回去非脖子疼不可……”

  

  他突然停止了模仿那个学员的动作,指着我嚷了起来:“你,你,快,快——”,我以为我的动作哪里又不对了,马上转身向他。他却带头鼓起掌来说:“你回头,快回头看嘛,你想采访的人来了!”他又转过头来对着大家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癌症明星来了!”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急忙转过身去,只见一个中等身量,健壮结实的人向我们走来。是的,这就是那个被判处了“死刑”却不甘心死亡的高文彬。各种报纸上为他写了多少文章,电视台也曾专门介绍过他。老学员想必都和他熟,他们兴高采烈地和他打着招呼,一下子围了上去。

  

  我四顾寻找老陈,老陈却早已挤入人群的中心。他紧紧握住高文彬同志的手,笑着在叙述什么,高文彬也笑着在侧耳细听。

  

  “你比电视上还精神。”老陈说。

  

  “谁到了镜头前都会紧张,不信你试试。”高文彬诙谐地说。

  

  “我?我可没这一天了。”老陈苦笑了一下,突然压低了声音,“我的腹部疼得厉害呢!”

  

  他眼巴巴地望着高文彬,周围立即鸦雀无声。

  

  高文彬却笑笑说:“不要紧的,我刚来的时候,几乎路都走不了呢!每次行功顶多走个十来步,就得坐下来歇一阵……”

  

  “就是嘛,”老陈的爱人高兴地说,“你比人家高部长那会儿不强多了?!”

  

  “我每天练三次功,加起来差不多有两个小时呢。”

  

  “好样儿的!所以我说你大有希望嘛!”高文彬笑嘻嘻地拍着他的手。

  

  “啥希望,”于大元冷冷地插上来,大家不由一怔。

  

  于大元却接下去说:“要是他不增加时间,不校正姿势的话。”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明白了他是正话反说,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你现在真上全班了?”老陈问。

  

  “真上全班的又何止我一个人。”

  

  “可原来,不是说你活不过半年吗?”

  

  “是啊,我头一年回去复查,医生说:”咦,棗不简单!’第二年去,医生说:‘哎棗真是奇迹,’可现在,已是第六年了。““是医生告诉你棗只能活半年的吗?”老陈的爱人急切地问。

  

  “医生哪能告诉我,是告诉的家属。对我,医生连长的是癌都不肯说。”他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我觉着不对劲,开完刀,‘情况挺好’。那医生写病历时干吗老用手遮着?我偷偷看了病历,才知道开胸之后,肺癌已广泛转移,不能手术,就缝合了……”

  

  “你就马上练气功了?”陈大姐问。

  

  “哪里,我那时哪信这个。是做放疗化疗,不到一个疗程却完全不能耐受之后……”

  

  “可我能耐受,好像还可以耐受下去。”老陈说。

  

  “那是气功增强了你的体质,加大了你健康细胞的吞噬力。干吧,伙计!癌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反正你不吃掉它,它就要吃掉你。”

  

  “听见没有?老癌们!”于大元又插上来说,“加劲干,老陈,来日也当个癌症明星。”

  

  哦,明星!高文彬当然是当之无愧的明星。他的事迹给了多少苦苦挣扎在病榻之上的人以希望;又鼓舞了多少“老癌们”顽强地拒捕于死亡之门。

  

  但于大元竟称他为癌症明星,多么风趣而又确切的命名。夹杂着多少痛苦的欢乐,标志着多么辛酸和艰险的历程:黑暗与光明;绝望与希望;死亡与生命;失败与成功……多少对抗性的矛盾这样和谐地统一于这个充满辩证法的古怪名称之中。于大元是具有四川人的幽默感的。而幽默,又总是来源于力量和信心。

  

  我的眼眶一下子润湿了。我不禁一连退后了几步,以便能更好地打量这一群:这一群被癌的王国无情地判处了“死刑”的囚徒;一群被死神紧紧扯住衣襟的俘虏;一群在凡人眼里的活死人!

  

  但他们却又是癌的王国里不停抗争的叛逆;一群千方百计打破囚笼的勇者;一群用殊死的角力,一分一秒从死神那里夺回生命的角斗士;一群确是比凡人更多勇敢,更多信念,更多生气的不凡的人!

  

  在这殊死的决斗中,他们有的已遍体鳞伤,有的即将牺牲。但他们只要还有一口气,还能走一步路,他们就将继续这一场力量悬殊、几乎是无望的角力,用自己最后的生命之火给未来者点燃希望的灯……哦,我盼望,我盼望棗而且相信:从这一群中将不断出现新的明星。最后,将出现一个光辉灿烂的明星群,高高地挂在祖国深远的长空,向全世界宣告:看,在东方,在中国,又升起了一类你们一直在寻找的新星棗古老的,却又是年轻的;奇异的,却又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星。

  

  但,从现在到那时,这中间还需要多少努力,多少探索,多少血泪,多少生命,多少艰难险阻,多少挫折与教训啊!

作者:柯岩,年10月----年2月初稿;

年5月定稿于北京年,发表于《北京文学》;

年,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收录于《癌症≠死亡》;

年8月,人民军医出版社出版,金盾出版社发行,收录于《抗癌明星之路》;

年7月,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出版社出版,收录于《癌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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